嘉宾发言

2023年8月6日，道可特“大道笃行·未来可期”二十周年庆典系列活动在北京隆重举行。活动分为上午“拥抱新变局、探求新模式”律师行业发展高峰论坛，下午“观察与应对：新经济发展格局与法律服务创新”主题峰会。来自企业界、金融界、法律界、高校、法律媒体机构及道可特全国各办公室合伙人代表，共计近五百余位嘉宾，相聚于北京嘉里中心大酒店，共贺道可特成立二十周年。北京大学法学院院长郭雳发表主旨演讲。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各位同仁：

上午好！我想借这个机会向现场的各位师长、线上的各位朋友做一个报告，汇报一下我的想法。

今天我们在一起共同庆祝道可特二十周年。刚才致辞的各位嘉宾按照自己不同的角度参与到了这项工作当中，所讲的也给了我很多的启发。我们既是在庆祝一家律所的生日庆典，也是对中国整个律师行业的回顾和展望。

道可特成立于2003年，对于中国来说它是不寻常的时刻，非常时刻。过去这几年，中国、全世界又经历了更长时间、更大影响的非常时刻。在这二十年当中，道可特能够发展到今天这样的规模，的确值得我们尊敬。道可特团队当中有不少北大法学院的毕业生，刘光超主任是我的本科同班同学，今天在座的嘉宾当中有好几位同学，我们衷心地祝贺同学、校友、道可特人所取得的成绩，希望他们在未来越来越好。

今天是对中国的律师行业，对中国的未来做一个探讨。宣传片讲了道可特到今天二十年中的1.0、2.0、3.0，我也想就此话题展开。法律3.0是怎么样的，律师、律所、行业的3.0是怎么样的，前几个月在武汉的会上我讲了这方面的内容，有很多朋友感兴趣，我借此机会做一些稍微的展开。

法律的3.0不是我自己的创建，这个想法来自于英国的一个学者，他是研究法律和规制方面的专家。最近有一本书叫《法律3.0：规则、规制和技术》，厦门大学法学院的教授将这本书翻译成了中文，两三个月前由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有英文和中文版本，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读一读。

在他的眼中，法律的1.0是什么？我们都很熟悉，法律的1.0是一种规则，更多地强调事后的判断和救济，在法官、仲裁面前怎么说理。从原则当中推理演绎出自己的结论，特别强调合理性，无论是法院也好或者仲裁院也好，大家充分地发挥自己的权利义务，去主张、申辩。法律的1.0在他看来叫融贯主义，特别强调合理、一致性，这是1.0的法律；

2.0的法律是规制主义的，有一篇文章叫规制型国家的诞生，讲了现代是行政型的国家，有大量行政的规章，由此产生了行政的责任和合规的义务，这两年在中国也是很热的话题，这是2.0的法律；

3.0法律的特征又是什么？他觉得3.0的法律是技术主义的。刚才江必新院长讲到了“六化”，讲到了技术对法律行业的影响，未来的法律也是这样。

我举几个例子。比如说驾车要系安全带，它对于乘车安全非常的重要。在1.0的法律体系之下，系不系安全带是司机、驾驶员有没有过错，承担什么样责任的一个考量因素；2.0规制主义，系安全带是一项义务，是一项行政的责任，如果没有做的话要被行政处罚；3.0技术主义的法律不容商量，不系安全带车就无法启动，我们现实当中有一些花招是假装系上安全带，但是随着监控技术越来越发展，这些小花招可能就不再适用了，除非真实地系上安全带，车才会启动。

再举一个例子，大家坐飞机，乘国际航班的时候我们只能往前走，一步一步的，安检、海关、边防，乘机前的再次安检，通常情况下是不可逆的，整个流程要随着走。这个也昭示着未来技术主义的法律。

在《法律3.0：规则、规制和技术》这本书当中作者也举了一个例子，前几年在英国的机场由于无人机的起降影响了航班，所以机场就被迫关闭了。有大量的航班取消。由此产生了许多的法律问题，乘客有很多的抱怨、投诉、法律争议，在不同的法律之下特点不一样，在1.0的法律之下我们熟悉的合同法、侵权法、物权法，去打官司、去寻求救济；2.0的法律我们更多看航空管制的规定，哪些得到了遵守，哪些被违反，后果怎么样；3.0的法律就没有这么麻烦了，3.0的法律在无人机当中可能会植入一些预制的芯片，如果在机场附近起飞，会自动坠落或者根本无法起飞。

这样一种自动实现的法治是不是就是完美无缺的，因为它看起来不需要我们投入更多的精力，大家只要按照出场的预制做就可以，所有的问题似乎都不会发生，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我们可以想一想，这样技术预先设定的东西有没有合理性的追问？它的法律边界在哪里？我们怎么对它提出挑战，在哪一个阶段提出挑战？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我理解，从法律的1.0到3.0变成了由“应不应”向“能不能”去发展。但这个“能不能”究竟谁说了算，律师、法律人、法律在这当中究竟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我想这是法律3.0给我们的一个重要启示。

接下来我想讲讲律师的1.0到3.0，同样这个想法来自于一本书，这本书目前没有翻译成中文，是去年的时候加州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两个作者，一个是美国的，另外一个是法国的学者，这部书的名字叫《作为再生产和革命的法律》。这部书回顾了律所在全世界的发展历史，在过去900年当中，这是我自己非常粗线条的划分，来自于3.0的灵感。

1.0的律师、律所是欧洲大陆为代表的，从博洛尼亚大学开始的，典型的是欧洲的，怎么培养律师？无非是两种：在欧洲大陆是大学，法学的教授非常重要，从教会法到自然法，他们创制法律，他们教授学生；英国普通法，由律师学院训练律师。无论如何，欧洲的特点强调精英制，家庭的资本非常重要，什么样阶层的孩子，谁能将来做律师是受到严格限定的。这是从大概12世纪到20世纪的早期，1.0欧洲为代表的律师事务所。

2.0的律师典型性的、最有影响力的大概是美国。我在哈佛大学念书的时候，我们的图书馆是以哈佛大学法学院的院长命名的，从根本上改革了美国法学院的体制，也创造了所谓美式律所，在美国这种家庭的资本不再重要，强调一个人智识的资本。无论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只要你足够聪明，足够努力，能够在法律当中展现自己，受到教育，就能够成才，就能够发挥你的作用。

在这套体系之下有了美国、加拿大、北美为代表的这种GED体系的教育。美国的律所也成为全球最强的，在上个世纪直到本世纪初的这些年，最典型的律所在全球进行扩张。

已经不再只是简单承载法律的专业，而是用自己的技能去保障美国的价值观和利益在全球的实现，用法治、权利这些东西作为一个武器和载体，这是法律律所的2.0。

3.0，如果21世纪是中国的世纪，在中华民族的崛起中，中国的律师，在座的各位，我们、你们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在场有很多资深、我非常尊敬的行业界的前辈，有很多区律师协会的会长。我觉得你们可能有比我更好的答案。这几年我们也在研究中国走出去，中国法律走出去这样的历程。

“一带一路”提出10年了，我的一些朋友在观察，在“一带一路”沿线的这些项目当中，有多少合同是选择了中国的法律，有多少争议解决是选择中国的法院或者中国的仲裁机构在进行。我有一个巴西的学生，他最近在研究，中国在巴西大的项目当中究竟是哪的律所在发挥更大的作用，是中国的律所，巴西当地的律所，还是传统的英美所，各自的角色又是什么样的？

我希望在21世纪，在我们讲中国式现代化的过程中，在我们的国家变得更好的进程当中，我们的法治更加的昌明，我们的律师在全世界范围当中，在3.0的律所时代扮演更佳的角色。

北大法学院愿意在这个路上和各位大律师，和整个司法界的朋友们一路同行，向大家学习，向着更好的目标，更好的方向去共同努力。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