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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聊起与行政法的结缘，蔡锟律师笑称是“命运的安排”。他本科就读于中国政法大学时曾获“江平民商法奖学金”，这项荣誉由著名法学家江平教授和王泽鉴教授联合发起创立，旨在奖励民商法基础特别扎实出色的学生，王涌教授曾撰文详述其评选机制之严：“……采三轮竞争制，笔试—作文—口试，不厌其烦，力图选出最优秀的学子。”但在民商法方向证明了自己的潜力之后，写毕业论文时蔡锟律师却对“行政救助”这个行政法方向的选题产生了浓厚兴趣。此后，从行政法硕士到行政审判法官再到专注行政法的律师，始于求知欲的机缘最终变成他坚定的职业选择。

本期道可特人物，让我们共同走近蔡锟律师。

人物档案馆

蔡锟 律师   

人物简史：

蔡锟律师现为北京市道可特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道可特行政与政府法律顾问全国专业委员会副主任。蔡锟律师具有十二年行政合规及监管法律工作的经验，曾在北京某中级人民法院行政庭从事六年的行政审判工作。从事律师工作后，蔡锟律师亦专注于行政执法、企业合规及行政复议诉讼领域的专业研究，业务涵盖招标采购、市场监管、土地规划、金融监管等领域，先后为多个国家部委及北京市各级机关提供常年或专项法律服务，主持完成了多项课题调研，在数百件行政诉讼案件中代理政府机关出庭应诉，亦代理当事人在多起重大案件中胜诉。蔡锟律师现为《中国政府采购报》特约作者及《中国招标》杂志专栏作者，发表各类文章四十余篇。

人物标签：

行政法，精细操作，半完美主义者

01. 风光广袤，宜探索，宜深耕

在以不同身份与行政法互动的多年历程里，愈钻研，蔡锟律师愈被这个领域的广阔深邃吸引：“借用团队同事的一句话，‘小众’领域行政法其实异常博大，理论上，从食品标签到山川大河，政府的监管触角所至之处都是行政法的疆域。”

蔡锟律师的同事刘元霞说：“性情爱好与职业相匹配，是人生至大的圆满。”行政法的广博刚好与蔡锟律师的性格相契。“行政法律师的工作时刻面临新鲜的挑战，”他说，“哪怕是早已熟悉的业态，引入一个新变量后监管的方式就有可能要随之迭代，比如互联网兴起之后有了平台，市场监管中就会产生数不胜数的新问题。在这里永远不会缺乏广度和变化，永远不会缺乏值得深入挖掘的问题。”他对新事物始终怀着积极包容的态度，享受在探索新知的道路上新与旧互相穿插、关联、启发，使既有认知进一步升华的过程。

道可特行政法团队的行政机关客户遍及市场监管、铁路监管、药品监管、规划与自然资源监管等多个领域，企业客户所在行业分布更加多元。蔡锟律师随手列举了近期工作涉及的林林总总：“既要知晓境外投资外汇监管中QDII与ODI的区别，还要知晓食品监管中的‘特别强调’‘原料带入’；既要知晓城乡规划监管中控制性详细规划与修建性详细规划的区别，还要知晓政府采购招投标何种情况下可以‘废标’，什么才算构成‘对潜在供应商实行歧视待遇或差别待遇’……”

优秀的行政法律师不仅要具备迅速切入新领域的学习能力，持续积累的努力也必不可少。只有深耕不懈，面对众多领域业态时才能兼具精专的法律技术与丰富的行业知识，这也恰是优质行政法律服务的含金量所在。蔡锟律师的专长领域之一政府采购与招投标就是一个鲜活例子。团队服务过的一位行政机关客户曾组织全国范围政府采购相关检查，蔡锟律师在服务过程中积累了丰富的相关经验。项目结束后，他仍然坚持在这个领域中长期沉淀。如今，他作为《中国政府采购报》《中国招标》的特约作者已发表了40多篇文章，同事们遇到与政府采购招投标相关的疑难问题，第一时间都会向他请教。

对法律人而言，案件如沃土，抛开华彩宣传去翻阅一名法律人经办案件的卷宗，阅读一份份文书，便能发现一个人是谨诚耕种还是应付交差，都会在土地上留下无法矫饰的真实印记。成为律师后，蔡锟律师代理了近四百起行政诉讼案件，其中清晰记录着他对专业扎实的雕琢。市场监管是道可特行政法团队的强势领域之一，其中最为常见的一类案件是关于食品监管的争议。例如，禁止在食品中添加药品是食品生产经营过程中法律明确规定的硬性要求，但在我国某些地区的饮食习惯中，将与中药材有关的物质作为原料制作食品的情况并不少见，餐馆甚至会经营药膳。能否认定该种行为构成“食品加药”争论较大，引发了大量举报和处罚案件。

代理该类案件过程中，在我国《食品安全法》及其实施条例之外，蔡锟律师还详细梳理了《药品管理法》《药品注册管理办法》《中药注册分类及申报资料要求》《中国药典》等规范性文件里的相关规定，在提交给法庭的文书中对“初级农产品”“药用植物”“中药材”“中药”等混缠交叉的概念进行了明晰界定，并总结性地提出了“该中药材属于按照传统既是食品又是中药材的物质”“该中药材属于新食品原料（新资源食品）”“该中药材属于地方特色食品或地方特色食品中的原料”或者“添加的物质是制作中药材的药用植物，属于初级农产品”等四种不属于“食品加药”的例外情况。最终案件取得胜诉，蔡锟律师翔实的阐释与清晰的界定在个案中得到法庭的认可之余，也为法官审理类似案件时提供了有所助益的参考标准。

02. “帮助这把刀尽可能划得更加精准”

行政法律师离不开与行政机关的互动。在服务企业等相对人之外，政府法律顾问始终是蔡锟律师的重要职业角色。

“行政机关的执法就像一把手术刀，”蔡锟律师说，“这跟单个的民事、刑事等等诉讼不一样，行政机关作为监管者，他们的执法认定标准和尺度影响广阔，会波及大量案件背后的相对人乃至社会公众的权益。作为法律顾问，我们的职责就是帮助这把刀尽可能划得更加精准。”因此，办案中的疑难点他从不轻轻放过，而是全心求索，务求在证据准备上更充实、更有力，法律论证更全面、更准确。

蔡锟律师曾作为行政机关法律顾问代理一宗土地登记案件，某单位对一块在十八年前即已出让的土地的权属提出了异议，认为行政机关将其所有的地块违法登记给了某开发商而提起诉讼，争议焦点则集中在原告何时知晓土地登记行为、起诉是否因此超过行政诉讼法定起诉期限上。案件年代久远，证据搜集不易。在诉讼中，行政机关从开发商处获得了一份十六年前其与原告签订的《土地置换补偿意向书》，可证明某单位当时即已知晓土地登记行为，明显超过行政诉讼法定起诉期限。但多年过去，该份文件仅有复印件而无原件，在原告不认同其真实性的情况下，证明力无法得到确认。

蔡锟律师对《土地置换补偿意向书》的内容进行了细致审查，敏锐地注意到该意向书中提及曾对被置换地块委托某评估公司进行过评估，该评估公司可能留存有原告委托评估的协议原件等材料，故及时向法院申请从该评估公司处调取相关证据。经法院调取，从该评估公司处获得了委托评估协议的原件以及原告出具并盖有其公章的土地权属证明原件。由此，法院认可了关键证据的真实性，蔡锟律师代理被告取得了两审胜诉。在法律适用方面，蔡锟律师更是一个精细的操作者。道可特行政法团队担任多个领域、层级的行政机关法律顾问，对牵涉金额为数甚巨的土地权属案件他审慎对待，而对于事关超市食品上标签标注的案子，他也不会轻忽。

NRV值是“中国食品标签营养素参考值”的简称。比如，从超市中购买一盒牛奶，便能在包装上看到NRV%的标注。假设这盒牛奶的蛋白质营养素参考值为6%，就说明每100g这种牛奶能为一个正常成年人提供一天内对蛋白质需求的6%。因此，消费者可以依托NRV%的标注对食品的营养情况和自己应当食用的分量作出简易判断。基于NRV%的重要意义，如何对其进行准确标注就显得尤为重要。蔡锟律师曾代理市场监管部门应诉一个相关案件，市场监管部门以涉案红豆粽子将“钠”的NRV%标注为1%构成标签虚假为由对该食品经营者予以处罚。该食品生产者不服提起诉讼，其主张根据《〈预包装食品标签通则〉（GB 28050-2011）问答（修订版）》的规定，在NRV%计算结果包括小数点后位数时，可以采用GB/T 8170-2008《数值修约规则与极限数值的表示和判定》中规定的数值修约规则，也可直接采用四舍五入法，当某营养成分的含量大于零，但NRV%＜1%，则应根据NRV的计算结果四舍五入取整。因此，在如涉案红豆粽子产品中“钠”营养成分计算得出的NRV%为0.45%时，原告主张应当先进行一次修约，得到结果为0.5%时，再根据前述规定中“计算结果≥0.5%但＜1%，则标示为1%”的要求，将涉案产品中“钠”的NRV%标记为1%。这样的数值差异看似是个微小差别，但背后涉及大量类似案件的执法标准和食品生产经营者的操作准则，需要律师以严谨论证帮助“手术刀”找到精确落点。

在《〈预包装食品标签通则〉（GB 28050-2011）问答（修订版）》的规定存在理解差异的情况下，蔡锟律师对GB/T 8170-2008《数值修约规则与极限数值的表示和判定》进行了详尽分析，紧密结合其中关于“不得连续修约”的规范要求，将原告的观点与“连续修约”的情形进行比对，得出原告的计算方式实质等同于GB/T 8170-2008所禁止的“连续修约”情形的结论。最终，这一观点被法院所认可。该案入选北京法院系统经典案例，裁判文书被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评为优秀裁判文书。

03. 主动拥抱不完美的“半完美主义者”

在行政法这片袤阔风景中行走十余年，蔡锟律师渐渐形成自己的工作风格，他将之概括成“半完美主义者”。这个标签中的“完美主义者”容易理解，在蔡锟律师的工作中也处处有所体现；对于“半”这个定语，他解释道：“律师这个职业身份决定了我们不是为自己的案件而战，而是以代理人的定位站到法庭上，为客户的利益去拼搏。从理想的状态来说，我喜欢对抗充分的完美庭审，喜欢条分缕析的完美论证。在一切合适的时候，庭审可以成为律师实现自我认同的战场，斗志全开，对己方有利的点打深打透，对于对方的主张进行饱满彻底甚至碾压性地回应，去彻底满足律师对于胜利的渴望，我也喜欢对法律问题进行周延的分析，尽可能全面地为每一种情形提供清晰的结论。”“但是，这是律师个人的喜好，永远不能以此来遮蔽客户的利益。在有的案件中，恰恰需要根据具体情况适当妥协、适度模糊，什么都分析得一清二楚、辩论得不留余地，不一定是对客户解决纠纷最有利的选择。所以我只能说是一个半完美主义者，追求完美或许是我更偏好的工作风格，但是到了案件中，律师的根本职责是根据客户的需求和利益来完成我们受托的任务。”

蔡锟律师举了一个企业与政府合作开发大型项目产生纠纷的例子。蔡锟律师与同事薛政律师作为企业一方的代理人，在仔细分析过案件材料并与法庭充分沟通后，认为该案最佳的解决方案是以诉讼为推动，以法院为媒介，促成与行政机关的和解。经过法律研判，两位律师判断部分诉求可能无法通过司法判决的方式直接实现，且涉案行政协议为框架协议，执行层面存在较大变数。即使获得对企业有利判决，长远来看对企业和政府各方都弊大于利。对企业而言，项目后续推进会很困难，此外诸如土地长期闲置可能面临的行政处罚也是潜在的法律风险；对政府而言，项目建设就此搁浅也是重大损失。经过与各方的积极沟通，最终企业与政府达成合意，重新签订合作协议，法院作出同意企业撤诉的二审裁定。通过律师争取，裁定中不仅固定了对企业有利的法律适用方面的认定，亦明确提出“获取收益是营商的应有之意，各类市场主体的合法权益均受到法律平等保护。”法官在裁定中指出企业应在法治框架内寻求合法合理利润，政府应依法保护投资主体的合法权益，双方应继续加强沟通，可通过共同委托第三方评估等方式对企业的前期投资成本进行核定，并依法依规共同协商投资回报的实现途径等问题。

“这样的案件充满大量的协调沟通，可能并不是以诉讼律师最喜欢的风格去推进的，但这个结果却是对客户而言最有利的。在这个意义上，我将自己评价为一个半完美主义者，”蔡锟律师笑着说，“当客户需要的是完美，我会最大限度地去追求完美；不过，有时用更加灵活的方式去解决纠纷才能帮客户争取利益，这种情况下，我也很乐意主动拥抱不完美。”

无论在日常相处还是律师执业之中，无论对待新旧事物，蔡锟律师都一以贯之抱有这样积极包容的态度，但这位愿意主动拥抱不完美的律师也有属于自己的“执念”。作为团队创始人之一接受访谈时，他在《当一个初创律师团队驶入蓝海》这篇文章里谈到这份坚持：“我们希望把这件事情做成一个事业，去尝试回答这个问题，行政法本身的存在是不是值得被认同的。这个问题非常广阔，往大了说，它需要行政法拥有一大批专业的法官律师，政府机关依法行政，国家在依法治国的道路上不断前进；但是往小了说，一个律师团队也可以努力去给出自己的一份答案，去为行政法争取更多认可和尊重。”

写下这篇文章的这个八月里，道可特行政法团队又收到几宗疑难案件的胜诉判决。这些案件里，蔡锟律师和同事们都是作为企业的代理人面对行政机关争取应得权益，领域涉及公用事业特许经营、煤炭重组整合等等，无一不是金额牵涉巨大的重大案件。盖在胜诉判决书上的鲜红法院公章，激励着这名半完美主义者继续践行自己的心愿：“大我好了小我也会好，小我也会给大我添加助力。我们希望能让更多人知道行政法律服务是什么，能够带来什么，不是‘民不和官斗’这一句老话，也不是‘行政机关程序败诉易，相对人实体胜诉难’这个固有印象，更不是‘监管者与被监管者只会存在对抗’这种刻板认知，而是希望这个制度于执法公正与效率、权利监督与保护上体现它存在的意义与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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